我想要让杂血从政。
艾子言吃了一惊。如果换别人说这种话,第二天就会被他找个理由关到监狱去,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,是他心爱的女人。他不得不慎重考虑,因为韩素澜看起来不像开玩笑,她真的有这种想法。可是怎么可能呢?她明明那么乖巧听话,哪怕组织改变了她的生活,她也只是逃离了这里,没有抗争的想法。
她比谁都清楚,组织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。没有人可以撼动组织,因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。就算老一辈死去了,组织这棵大树仍然不会崩塌,因为组织的昌盛与家族的繁荣息息相关。后来者会继承先辈的意志,为了维持组织所带来的特权,他们会用自己的全部力量阻止杂血干政,以此巩固自己的阶级利益。
如果连组织也倒下了,那纯血和杂血就没有任何区别了。
我知道,让你支持我很不现实。你们都是既得利益者,都是在大树下乘凉的人。但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了,我不想做你们的战利品,我想要凭着自己的意愿去喜欢谁,去爱谁。我不想再这样弱小,连自己的男人在忙什么都不知道,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。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,子言,一柄又一柄的剑悬在我头顶,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,它们是否会掉下来。我睡不着,我总在焦虑,我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,可还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
阿麟总和我说,什么都不要管,他会好好保护我。肖子晔也和我说,我什么都不用担心,不论谁接手了我,都会对我很好。可是,如果阿麟输了呢?我会落到谁手里?林夏,先不说他欺骗我的那些事,他弟弟根本不可能放过我,到时候我要怎么办,像以前那样被共妻吗?韩素澜苦笑一声,还有林慈。那位可不像杜爷爷一样好说话,林夏是不能反抗他的,我这样没有利用价值的人,落到他手里会是什么下场?已经可以抛弃的棋子,只会挡路的石子,又或者碍眼的一粒沙子?这样任人摆布的日子,我真的活够了。
她在哭。
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眼泪,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。
艾子言的心都揪在了一起。他伸手为她抹过脸上的泪痕,语带哽咽地问她:让杂血从政太难了,我们一起找找其它的办法,好吗?
我也想要找到其它的办法。我不想和组织斗的。韩素澜眷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,可是肖子晔他带来的变数太大了。虽然只是猜测,但我认为,他有扶持曙草的念头。
他不是帮着林家吗?艾子言吃了一惊,你怎么会这样想?
他把童柏介绍给了曙草。这意味着什么,你知道吧?
艾子言收回了手。
他沉默地看着韩素澜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组织快要压不住了。本来敌方就在一旁虎视眈眈,自己人又跑去内斗,还有人想要反水。我觉得杂血当政已经是大势所趋了,哪怕我们不出手,最多几十年,他们也能凭自己的力量突破这道防线。舆论舆情你也看到了,我的支持率为什么那么高,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杂血,我是杂血进入到上层社会的第一步。阿麟还想着给我换血,你觉得,等我换血之后,舆论会变成怎样?
反正这件事总要有人来做,为什么不能我来做?
艾子言抬起头。女人的眼中闪烁着熠熠星光,她的眼神如此明亮,充满了希望。
他不忍心打击她。可他不能背叛组织,更不能背叛杜家。
我不会逼你的,子言。我理解你的苦衷。有些问题,从你这里得到的答案确实对我有很大的帮助,但如果你不愿意说,我也不会硬要你回答。韩素澜笑了笑,收起了那副强硬的姿态,又变回他熟悉的小女人模样,我只是想告诉你,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。
你有想过吗。有些事你做了,你和阿麟的关系,和我的关系,会变成什么样。艾子言轻轻摇了摇头,哪怕和我们变成敌人你也要去做这些事吗?
韩素澜攥紧了拳。
她知道。她当然知道后果。她只是心存侥幸,怀抱着一丝幻想。
但如果连这丝幻想也要戳破,她只能面对现实。
杂血从政对你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影响不是吗?就算他们从了政,想要爬上来,也会非常困难。你们的特权阶层不会被打破,最高的地位、权力、财富,仍旧属于你们。
抽去一片瓦或许不能影响什么,但你要摧毁的是大厦的支柱。或许它不会立刻崩塌,但它很快就要倾倒了。艾子言说,而且,我是既得利益者。没有任何一种制度,能比这种制度带给我更多的红利,那么我为什么要毁掉我舒适的生存环境,去面对一种不知道会怎么样的新制度?还要,你觉得杂血被压抑了这么多年,区区几个底层的职位,能满足他们的贪婪吗?
韩素澜知道,他说的都是实情。
但她同样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。
就算我不做这些,你觉得结局会更好吗?她反问道,想要挡住一个林家已经很不容易了,你觉得和林家斗得两败俱伤之后,杜家还能再斗下去一个曙